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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作贱自缚

第四幕 作贱自缚

对于罗勒经营的这家咖啡馆而言,阿迦丽雅就是个拴在他们脖子上的巨型C4,随时能按下2887把他们炸个稀巴烂。

对于阿迦丽雅来说,那个位于坐标(55,55)的咖啡馆,不知何时起,莫名其妙的竟也成了她境界上的一根刺。

阿迦丽雅在学院的住所是个位于斜坡之上的四层小楼,红砖红墙,青黑色的斜顶上开着不大的玻璃天窗。小院子的铁门半开半掩,任何人都可以推门而入。小楼周围被一圈蔷薇簇拥着,从外表开来,如此平平无奇。

阿迦丽雅此刻就靠在四楼卧室的窗台边,歪着脑袋想着自己的事情。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远处教堂广场上打闹的两只花猫,但显然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纯白刺绣桌布上的的咖啡早已凉凉,但骨瓷制作的搅拌棒依然在这一方小天地中不知疲倦的搅起了属于它的海浪,碰撞出叮叮咚咚的节奏。

阿迦丽雅属于极为典型的中东美女,出类拔萃,倾国倾城。立体,诱惑,神秘,倾世,无论如何组合,安置于她身上都异常的妥帖,甚至会让赞美她的人有种奇异的错觉:这些美好的形容词似乎是为了等待形容她而被人早早创造出来的。

阿迦丽雅,全名阿迦丽雅·冯·谢赫·马克图姆·穆罕穆德,父亲是某酋长国老大,母亲是大妃,她是家族中最小的公主,是掌上明珠。阿迦丽雅出生时并没有其他牛人出生时那种天降祥瑞,没有满城异香,没有梵音绕梁,更没有神使降临到场贺喜。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婴儿一样,剪断脐带,从母体分离,来到这世界。如果说真要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阿迦丽雅这个出生不到一分钟的婴儿,用标准的阿拉伯语说了一句话:

“我奉至仁至慈真主之名。”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整个伊斯兰都疯了。宗教世界视阿迦丽雅为人间神,并作为安拉的地上代行者进行培养。一个小婴儿,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整个伊斯兰的小心肝儿乱颤。让整个人类世界为之庆幸的是,阿迦丽雅的能力和人格完全体现了教科书般的神之代行者的身份,她的履历,能让社会最顶层精英们手拉手排着队上天台:

6岁学完了研究生所有课程,7岁成为天启,8岁补完数学界的三大猜想,让全世界基础科学上了一个新的台阶;9岁进入学徒,之后进入沉默期,15岁时一夜感悟,成为这颗星球上最为年轻的三星技师……

在她的人格和宗教影响下,伊斯兰世界也不再是那个人肉炸弹爆炸一刻才能发光发热的宗教,而是越来越呈现出创造力和亲和力的宗教民族,为了确保伊斯兰文化与东西方文化更好的交融互通,阿迦丽雅长期与世界宗教领袖和政界保持紧密联系,游刃有余且广受赞誉……

牛逼到爆炸的人生。

神让自己来到世间,必然有其伟大意志赋予自己的使命。信奉发展就是硬道理的阿迦丽雅,认为自己理应用所拥有的力量来推动这个世界走向完美。从出生到目前为止,阿迦丽雅始终事无巨细的追求完美,从日常打扮的穿着和品味,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礼仪,到与元首会晤的热情洋溢,和蒙面分子的生死谈判……历史长河中一味追求完美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只有阿迦丽雅做到了,而且举重若轻,天衣无缝。

神的代言人需要入世,所以阿迦丽雅也从不吝于向世人展示自己的美貌。没有人敢对这份美貌产生龌蹉的遐想。虽然出身于伊斯兰教,但阿迦丽雅是地球上唯一一位所有宗教都承认的神子,敢于触怒所有宗教的脑残毕竟还没出生在这个地球上。

苏和曾向芥末及罗勒推演过己方和阿迦丽雅这种对手的实力对比,分析的结论让三人都很疑惑,他们疑惑的根源是:只会推粪球的屎壳郎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得巨象不快?

如果让这三只屎壳郎知道此刻巨象正在琢磨着他们的事,也不知道会觉得受宠若惊还是心惊肉跳。

巨象小姐此刻正安静地坐着发呆,确实想着破咖啡馆的事。

索林根学院是学生会的势力范围,是自己罩着的领地,那理所当然应该是完美的,或正在走向完美。

除了某个坐标上的两只不思上进混吃等死的蛀虫。

她又细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把废柴二人组的咖啡馆比喻成一根刺有些过于抬举,不如是粘在脚底的口香糖更加符合咖啡馆的定位。而且不幸的是,根据学生会小弟们传来的消息,这坨黏糊糊、甩不掉的口香糖似乎吸收了另外一坨,整个儿又变大了些。

阿迦丽雅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广场上两只打闹的野猫凭借生物的本能,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抵御的危险气息,一瞬间炸了毛,飞快的逃得没了影。

就算是鞋底的口香糖也挺恶心人的。阿迦丽雅决定找块石头把他们刮下来。

慵懒的爵士乐从老式唱碟的纹路中被解析、重构,成为一种格调,游荡在旁晚的咖啡馆,给略显昏暗的咖啡馆更增添了一丝迷离。坐标(55,55)的咖啡馆中一派祥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除了苏和一直忧心忡忡之外,另外两位当事人完全没有身为鱼腩的觉悟。某种意义上,这两只屎壳郎也在不断追求着完美,只不过他们更感兴趣于自己能不能推出一个完美的粪球。芥末已经彻底融入了咖啡店看板娘的这个角色并且乐在其中,她完全忘了自己是猎犬的新晋执行者这个身份。

“罗勒,6号桌的客人一份美式,12号桌需要加一份点心……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的信用卡,请您收好!またお越しくださいませ!”

“好的,大小姐!”

芥末给那个因为被美色诱惑而奉上不菲小费的害羞小哥挤了挤眼,小哥更害羞了,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芥末心中暗自得意。

苏和正在给角落里的吧台添加自助冰块。芥末挤了过来,在苏和面前打了个响指,朝他挑了挑眉毛,努力抛出一个自认为魅惑众生的媚眼。

“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

瞎子苏和似乎并没有看到芥末砸过来的媚眼:“厉害......厉害......从开业到现在,这家咖啡馆的生意就一直和一坨屎一样......现在的状况让我感觉自己像在祖国的星巴克上班......是大小姐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哎呀呀......这么一本正经的干嘛?本小姐过来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你们两条咸鱼的不是吗?心安理得的接受就行啦!”

“就算被你这么说我也有感觉被冒犯到......嘛算了,看在两倍积分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别那么小心眼嘛!罗勒今天一早去门缝塞小广告了,宣传上写着咖啡店看板娘是个东方大美女,今天和服,明天汉服,后天比基尼......有本小姐在,咱们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苏和还没感慨完毕就立刻被这两人的骚操作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花了两分钟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咬牙切齿的四周环视寻找基友。

“罗勒,瞧你做的好事,滚过来!”

罗勒欢天喜地的小跑了过来:“哦!怎么了?我的朋友?有什么事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往门缝里塞传单是不是你想出来的馊点子?”

“嗷......那是我们的芥末萨马想出来的伟大主意。不得不说,我们的大小姐这方面可真是个天才!同样是东方人,苏你和大小姐的智慧之间还差了至少三个我。”

苏和呲着牙冷笑:“我想你一个德国佬的一根筋怎么会想出这个猥琐的鬼点子......不过罗勒,你还真是个不长记性的笨蛋!你难道忘了每年的12月到次年的11月都是学生会严打的时间吗?而且以你的智商,我想你的小广告肯定也塞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缝了吧!”

罗勒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冷汗就下来了。

“O......nooooooooo......”

“鬼叫什么!闭嘴!”

罗勒抱着头鼠窜不知道该往哪儿钻比较好:“苏!我觉得我们要完蛋了!我竟然给那个恶魔发了邀请!那个阿迦丽雅会跑过来把我们吃的脚趾头都不剩一个的!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去打个包!?先去你们中国的上海校区避一下风头?”

苏和看着他犹如看一条死鱼:“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去别的校区有用的话,我们这几年死皮赖脸躲在这咖啡馆究竟是为了什么......另外别忘了,你当年和猎犬签的可是单方面的卖身契约,条约规定了你的肉体和灵魂都要终生奉献给这个邪恶组织,就算你只有逃跑的构思,猎犬完全有正当理由派几个打手让你分分钟人间蒸发,还不用承担违约责任......”

苏和顿了一下,喃喃道:“这样我这么多年给你这笨蛋买的人身意外险就没法变现了......”

“苏,你嘀咕什么?”

“哦......我说你动作快的话,还可以尽早趁第四象限的星辰教堂墓地大减价时给自己先预定一个好位置。”

罗勒的脸色更沮丧了:“别这样说,苏......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要不,我们一起去申请刷马桶的职位吧,上次听我一哥们说,这个职位活儿少待遇高,上班时间很适合放羊摸鱼,最重要的是,不管阿迦丽雅再怎么变态,她一个女人总不能追我们进到男厕所吧!”

“我他妈觉得你的提议真的很有建设性。顺便问下你那个哥们现在在哪高就?”

“上周他被消除记忆送到索林根街区专职扫厕所了。”

“......”

被苏和怼的走投无路的罗勒突然犬牙一咬目露凶光。

“那咱们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兄弟,我有一个想法,咱们伪装成无宗教团体的极端分子,先下手为强,去那女魔鬼的家里偷偷塞上一颗C4把她妈的炸上天!墙上再涂上点‘消灭一切信仰宗教的牛鬼蛇神’‘打倒反人类的大魔头阿迦丽雅’的口号。嘿嘿嘿......反正都是极端势力的锅,怎么查也查不到咱们这种小人物身上,如何?”

“你有这种想法多久了?”苏和显然对罗勒的性格十分了解,盯了他一分钟,盯到他气焰全无,浑身开始不自在,然后缓缓地说:“你们基督徒啊,平日里满嘴正义善良人畜无害的,但内心里的黑色又阴暗啊,简直茁壮成长到喷薄而出了。亏得还有现代文明把你们这群野兽稍微栓固住了,不然放任你们自由简直就是全人类的灾难......”

“苏你这地图炮放的就很没道理......”

“你敢对神子动歪脑筋,上帝也没兴趣听你忏悔的!另外记着,对手是阿迦丽雅,是神子,是三星技师,是准工匠!以她现在的能力,把你们德国境内所有能爆炸的玩意儿,不管是洲际导弹还是烟花爆竹,统统扔她脑袋上,也搞不死她。相反,以阿迦丽雅的想法,她肯定认为你没有把她当成对手,没有全力以赴,一点也不完美,是在故意侮辱她,然后愤怒地把你大卸八块剁了喂狗......嘻嘻......这一系列环节中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你的烂肉流浪狗吃还是不吃......”

罗勒已经完全无法接话了,他的仅剩不多的勇气也已经彻底被摧毁了。

“......每次看你这家伙死到临头了都要光棍一下就觉得很有意思......算了,再吐槽你下去估计不用阿迦丽雅动手你自己就得抹脖子了。这么和你说吧,其实早在阿迦丽雅提出收咱们两倍积分的时候我就想把她物理上消灭掉了,那几天晚上我推演了几套方案,包括制造意外事故,毒杀,雇凶杀人,美人计......但都因为实施的成功概率太低放弃了。不过你说的对,咱们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崇拜我的事情稍后再说......阿迦丽雅无论是手中的权利还是自身实力,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能抗衡的。想要正面硬刚的话,只会落得‘尔曹身与名俱灭,烟波江上使人愁’的下场!对付这种人,我们得用脑子!脑子知道是啥不!?就是你脖子上的东西!这玩意儿不止能用来吃饭,还能用来思考!来,现在你说说看,你是阿迦丽雅的话,会觉得什么事情最是麻烦?”

罗勒不太自信的说道:“我......我们?”

苏和看他就像看一个白痴:“摆正自己的位置,笨蛋!我们在阿迦丽雅眼中和老鼠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她对付老鼠的时候可能还要考虑某些动物爱好协会的感受,对付咱们可没啥顾忌......你脸上突然高兴起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玩过的斗兽棋,那里面老鼠能咬死大象!”

“我咬你妈了个仙人板板!”苏和实在忍无可忍爆了句粗口。

“苏刚才说的是啥意思?”罗勒转头问一旁乐呵呵看戏的大小姐。

“哦......他刚才说的是I Love

You的意思。”芥末轻描淡写的道。

苏和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对镜子里的自己做了十遍“和二货生气要折寿”的情绪管理。他穿过人群回到吧台,发现两个大佬还在那儿,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苏和看着二人,暗暗叹了口气。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里慢慢地生根发芽。

他越过了吧台,从底下一堆杂物中间翻出了一块写字板。罗勒和芥末自动把他挤在了中间,看他在小黑板上写写画画。

“首先,我们要清楚面对的敌人是谁。”苏和指着一个画的人形物体,从脑袋上伸出的两根天线可以初步判断是个雌性生物,“阿迦丽雅,身份是学生会主席,伊斯兰领袖,神之子,三星技师。其中,对我们威胁最大、最直接的是她的学生会主席身份和三星技师的实力。”

“其次,我们要明白敌我的形势是怎样的。”苏和在另外一侧画上了三个类爬行生物,“这三只卑微的爬虫就是我们。阿迦丽雅想要对付我们,无非是踩一脚的事。一脚没踩死,那就再来一脚。第一脚是收我们两倍学分让我们从内部垮掉,这第二脚是我们送到她脚下让她踩的,但木已成舟多说无益。现在的形势非常明显,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我估计,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对方必然会携雷霆万钧之势,准备将我方一举击垮。”

罗勒嗯嗯嗯了半天,苏和英语里偶尔夹杂了一些中文古语让他听的有点云里雾里,不过他知道小伙伴说的肯定很有道理就是了。

“你说,会不会给咱们判个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啥的......”

“我劝你尽早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干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这些上位者比你我都要清楚的多。对阿迦丽雅而言,这一次如果再没干掉我们,焦虑的一方很有可能就要易位了。”

“实力上的对比很难在短时间内得以改变,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撑到双方的‘势’发生变化,对方的势盛极而衰,我们的势触底反弹,这样,我们就有机会拖入持久战,把这坛子水搅浑,我们就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势是个什么东西?”

“你理解成高低差就成了。兔子看到老虎,天生的就会害怕,这就是势!写在基因里的高低差!阿迦丽雅的‘时间’对上其他绝大多数能力都能形成碾压,这是因为时间占据了势里面的高位,从而其他能力在她看来都是弱鸡。”

“我们虽然更多的是被动接招,但还是可以准备一些事情。阿迦丽雅虽然被称为神之子,但毕竟是人类。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不是同级别的较量时,弱点往往不会暴露出来,但阿迦丽雅不同,她的弱点全世界人都知道,那就是她追求极致的完美。她的实力让她在追求完美的过程中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并非无懈可击。罗勒,你不是和新闻社那个小美女记者眉来眼去嘛,你随便找个理由,让她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常驻在咖啡馆。大小姐,你待会儿和我把吧台整理一下,把下面的游戏机,纸牌,威士忌,乐高,茅台,还有罗勒看的小黄书,卷筒纸,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搬到储物间。我需要重新布置这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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